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狂犬病

来源:公文范文 时间:2022-12-12 10:48:02 推荐访问: 狂犬病

卷首:旧学故友

谁这么早打来电话

……陆小兵,我们回家了……

列车轰鸣着穿越田野河流一路向南奔驰,我倚窗而坐,将脸庞贴近身旁那只篾篓,不停地对着里面的小维斯纳亲昵说着:陆小兵,我们回家了,我们正走在回家的路上……

夏寡妇遵照陆小兵的嘱托,将这条法国名犬送给了我。我按照西方人给心爱宠物取名的惯例,用他的姓氏称谓,为这条毛发金亮且具有王者风度的狗崽命了名。我说:陆小兵,现在你我又像当年那样坐在了一起。你不要生气,不要埋怨我把你当成了小狗。你知道吗,此时此刻在我心里,你就是这条小维斯纳。望着它,我仿佛又一次看见你,看见你那风风火火永生不熄的跃动的生命……

九月三日那天清晨,我是蹲坐在自家便池上听见电话铃声的。当时我在出恭,整个身心正忍受着便秘带来的再一次折磨。由于一连几日我都在为某家刊物赶写着一篇有关凶杀案的纪实文章,把自己弄得肝火大发,疲惫不堪,为此老毛病又犯了。

那一刻别提我有多么恼火,我不住地用心对自己说,狗日的耿宁,你是咋搞的,咋老患这毛病?太痛苦了。其实我也明白,我们这代人都上了点年纪,一旦稍有疲劳,这种坏毛病就容易生发出来。老婆常常叮嘱我,多吃蜂蜜。可这东西关键时刻根本不管用。没毛病时,吃上几口整天光想着拉稀;毛病来了,即使喝上一瓶也于事无补。正当我捏拳屏气使劲加力时,就听得客厅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,一个惊吓,刚刚张开的便门猛然又紧紧闭合。

谁这么早打来电话?来得也不是时候。我在心里嘟哝一句。我从不在大清早给人打电话,也一向反感别人这么做。早晨太紧张,不是想在床上抓紧时间多泡会儿,就是忙着整装待发去上班,哪有空闲听电话。再说,这年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,值得如此这般心急火燎。最多是死了个把人,那又能怎样?死人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,也用不着天一亮就来报丧。要打电话,最好等到上班后,那时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,反正有的是时间,况且话费也是公家的。

铃声仍在恼人地响着,好像一只发情的母猫,我真拿它没办法。幸好话机离我不远,就在客厅的茶几上。我提着裤子撅着屁股,一气冲向茶几,迅速拿起无绳话筒,又提着裤子撅着屁股踅转回来,依旧蹲坐在便池上。我刚把话筒贴近耳朵,话筒里头就传来一个生疏男人嘶哑的声音:是耿宁吗?我反问道,谁呀?话筒里头说:我是傅春生。

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,似乎在哪里听到过,可一时竟想不起来。想不起别人的名字,实在是对别人的不尊敬。而我一生最大的缺点,就是时常忘记别人的名字。对于这一缺点,多少熟人在背地里咒过我。可那一刻,我只是眨巴着眼睛,飞快地旋转着思维,努力寻找着这个名字的出处。这人显然不是我的领导同事,当然也不是我的至友亲朋,很可能是某家报社杂志的记者编辑,要不就是某个崇拜我的作者或读者;也许只是在某次无关痛痒的会议上,某个吃了就忘的饭局上,见过一面,递过名片。妈妈的,这能算是“熟人”吗?严格地讲,这根本就谈不上是“认识”。

就在我百般苦思冥想之时,话筒里头又说:你真是贵人多忘事,两个月前刚见过面,这么快,就把老同学给忘记了。经他一提醒,我这才想起是歪脖。我心话上学那会儿,谁叫过他傅春生?同学们都是把他唤作歪脖。他大清早从千里之外给我打来长途,还让我猜名字,我哪能猜得出?!两个月前,要不是孙卫东焦建新他们搞了个同学会,我和他恐怕一生都不会再相见。三十年啊,这期间有多少沧桑变故。我记得歪脖他当初插队苏北,发誓要扎根农村一辈子,后来与有着同样远大理想的王美凤结了婚。但最终还是没熬住,十年后两人一同调进县城纺织厂,王美凤担任团支书,他当了一名检修工。同学们都说他俩什么都很好,就是计划生育没搞好,一连生了三个娃,尽给厂里背黑锅。厂长几次让他去结扎,他却死活也不肯。那次同学会上见面时,我曾私下跟他开过玩笑:生那么多娃,你卵子累不累?他斜歪着脖颈憨笑着,累啥,要给生,我还想生!

那一刻我蹲坐在便池上,浑身陡然来了兴致,对着话筒大嚷道,啊哈,是歪脖呀!你小子就是死了烂了烧成灰,我也能把你认出来。今天是什么大喜日子,怎会想到从千里之外给我打电话?是不是又把王美凤肚皮搞大啦?我告诉你,你要胆敢再生第四胎,计生委非得阉了你!哈哈……

耿宁,别说笑了。歪脖在话筒里一眼一板沉痛地说,我今天只是通知你,陆小兵死了。

什么什么,说清楚些,陆小兵死了?我仍在对着话筒大叫大嚷,不敢轻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语。歪脖叽叽哇哇又重复了一遍。我这才听出,歪脖凝重的语气中浸透了泪水的气息。歪脖说他是昨天中午从鼓楼医院五层楼的病房窗台上跳下来的,看见的人都说,美得就像一只燕子;说他落地时,脑瓜摔成了八瓣,比当年雪头死得还惨;说他的贝贝和莉莉为此狂吠了整整一夜,而陆梅已经哭得不省人事……

听歪脖这么说着,我感到万分震惊无比悲伤。陆小兵是我最要好的同学,可他居然跳了楼。我无法想象脑瓜摔成八瓣的模样,我只记得当年雪头脑瓜砸进胸腔的惨状,雪头是演样板戏时,上跳板翻大筋斗,不慎摔下的,死时刚满二十岁。但陆小兵不是雪头,也不演样板戏,干么非要跳楼?况且他是那么爱着这个世界,爱着他的家,爱着女儿和他那些可人的狗。

……他怎会这样?他为啥这样?他不应该这样!听到陆小兵的死讯,我木木地握着话筒喃喃自语,只对歪脖说了这么一句:他曾答应过送我一条法国维斯拉猎犬,还没兑现呢……

歪脖已在那头挂了电话,我蹲坐在便池上半晌没出声,一股悲苍之感从心头直涌喉结,又从喉结刺入胸腔,缠结在肠道中三天之久的秽物,随之也无声无息地顺着股沟滑入便池,但我丝毫没有感受到以往释放后的那种畅快。

他就是那时排里的“王”

陆小兵怎会就这样死了?歪脖在电话里一提起他,我脑海中旋即呈现出这么一幅图景——

陆小兵鲤鱼打挺似的仰躺在教室中间一排最后一张座位里,两腿高跷在桌面,头颈倚贴着后墙,怀里平放着把吉他,表情骄横,目光傲然,挑剔地注视着整座教室抑或整个世界,摆出一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鸟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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